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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慢点,先洗把脸。”谢时君把他扶到洗手台边,帮他把水温调好。

  向初站在一旁,忽然觉得这个场景特别熟悉,跨年那晚他也是因为失恋喝得烂醉如泥,谢时君也是像现在这样照顾他,如今角色换了,他不再是需要安慰的失意者,谢时君的温柔与关切自然而然转到另一个人身上,而他只能扮演又蠢又多余的背景板。

  不想继续呆在这里,向初小声说了句“我先回去了”便逃跑似的回到了包厢。

 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,谢时君和阮愉还没回来,向初心里隐隐不安,想回到洗手间看一眼,刚推开包厢的门,就看到几步远处有两个抱在一起的身影。

  是谢时君,在抱着阮愉。

  阮愉比谢时君矮了不少,从向初的角度看尤为小鸟依人,谢时君几乎把他整个拢在了怀里。

  向初定在原地,心凉了个透,以前,不对,就在今天白天,谢时君也这样抱过自己。

  隔着一扇门,同事们的狂欢仍在继续,隔着几步路,向初的春天塌陷在即,最可悲的是,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吃醋的立场,因为谢时君本来就是这样的人,温柔体贴处处做到完美,就算不是向初,就算换成随便哪个人,谢时君还是会这样。

  他在谢时君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,不过是个走不出失恋的可怜人,五个月前谢时君可以摘下他的眼镜,给他短暂的安全感,现在他照样可以同样的温柔面孔去拥抱阮愉。

  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沉溺于暧昧,幻想暧昧背后是怎样真实的心动,可是谢时君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这段关系转正,他对自己不过是同情,再加上一点点从冉秋意那里得到的同理心和愧疚感。

  夏天还没来,春天已经碎了。

  •

  向初连外套都没拿,一口气跑出KTV,远远离开不属于他的热闹,只是街上车流拥挤、熙来攘往,是城市里的另一种热闹场面,依旧将他除名在册。

  他还能去哪?

  只有那间同他一起腐烂的出租屋。

  向初终于意识到,原来自己一点长进都没有,如果感到焦灼,感到不安,不知道该怎么办,那他还是会回归自己最擅长的方法,鸵鸟战术,没有人比他更擅长逃避了。

  这幢爬满爬山虎和苔类植物的六层单元楼,竟没有一扇窗透出亮光,向初舍不得打破这死气沉沉的氛围,一步一步上楼,没有吵醒一盏声控灯。

  进屋后他没有开灯,连大门都懒得关严,径直走到客厅,靠着沙发坐在了地板上。

  他该庆幸自己还没有把那一箱指甲油扔掉,从茶几底下拖出来后,发现瓶子上落满了灰,拧开盖子,沾在边沿一圈的指甲油都有些凝固了,确实,他已经太久没有碰过这东西了。

  那时候还以为自己再也不需要了。

  他好像又回到了刚和许怀星分手的那段日子,满脑子都是说不出口的恶毒诅咒。

  他觉得谢时君是个同情心泛滥的老好人,说得难听点,不过是中央空调罢了,不比许怀星好到哪里去。

  可是他刚有了这样的想法,瞬间就想扇自己一巴掌。

  谢时君是多么好的人,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,只是这样好的人,不会属于他,他是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,幼稚极了。

  可向初还是控制不住自己,他坐在满室黑暗里,背对窗户,连稀薄的月光都不愿借上一簇,自顾自地抖着手涂指甲油,他一边涂一边哭,一边哭一边想,是你把我从这一片让我又爱又恨的红色里拽了出来,可你为什么,又要把我推回去……

  刚拆封的圣诞限定指甲油,被他一不留神打翻在地板上,酒红色的粘稠液体铺在瓷砖上,活像一摊发黑的血迹,叫人反胃。

  他刚要拿纸去擦,门口的方向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,只用两个字就能逼出他的眼泪。

  “小初。”

  没有人回应,谢时君又叫了一声:“小初,你在家吗?”

  向初心想,原来并不是他的脚步足够轻,惊不醒楼道里的声控灯,而是它们本来就是坏的,亮不起来的,就像他一样,从根源上坏掉了。

  他猜谢时君刚从亮处踏入黑暗,是看不到他的,而他早已适应了黑暗,占据了绝对优势,于是屏住呼吸默默打量着站在门口的人,谢时君还是只穿着白衬衣,小臂上搭着他落在包厢里的外套。

  半晌,谢时君轻轻叹了口气,说:“小初,说句话吧,我看到你了。”

  向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,问:“你怎么知道我住几楼?”

  谢时君从未来过他家,最多只是送他到楼下,而且这整幢楼都黑着灯,就算要找也要一扇一扇门去敲,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对。

  谢时君走了进来,停在离那一摊指甲油两米远的地方,“我看到门上贴着我亲手写的福字。”

  “你安慰好阮愉了?”向初突然一下子站起来,哭久了有些头晕,又跌坐在沙发上,“他有没有像我一样不要脸,说要和你做爱?”

  谢时君皱起眉,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,“你……你在说什么?”

  手上的指甲油还没干,向初忍不住攥着拳,用力抠着掌心,感受到一片湿黏,他猜谢时君现在应该能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了,他所有的狼狈都在谢时君面前摊开,从跨年夜的失态,到第二天早上那个新的创可贴,还有今天他落荒而逃的样子。

  谢时君全都知道。

  而他不会选择去爱这样的向初。

  “谢老师,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,项目圆满结束了,从此以后我们不顺路了,”向初笑了一下,笑的同时眼眶里重新盈满了泪,“祝您生活愉快。”

  谢时君沉默了一会儿,坐到向初身边,试着去捉那只被指甲油染得乱七八糟的手,问:“你是要和我说分手吗?”

  向初背过手,偏过头,咬着牙说:“我们……好像没有在一起过吧。”

  只是顺路,所以搭伴走了一段。

  北京有那么多条地铁线,就算是在同一站换乘同一条线路,又上了同一节车厢的两个人,哪有可能一直顺路。

  他和谢时君就是在同一趟地铁里一起挤了好几站,最终擦肩而过的两个人。

  “小初,你听我说,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?”

  谢时君的声音里带了七分急切,三分慌乱,这是在他身上鲜少会出现的情态。

  “我跟阮愉什么都没有,你要相信我,只是他失恋了很难过,找我帮他……”

  向初听不到谢时君在解释什么,谢时君的语气越是温柔,就越是让他崩溃,他再也装不出洒脱祝福的样子,哑着嗓子,无力地喊:“你不就是同情心泛滥吗,你是老好人,你要拯救世界,你是所有悲伤灵魂的摆渡者,你多伟大啊谢时君。”

  “可是现在我不需要你同情了,我们可以结束了。”

  其实向初崩溃的理由很简单,谢时君有一罐子巧克力,每天给他一颗,把他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,谢时君坚持一直给,让他觉得这甜就是独属于他的,就在他已经养成习惯时,谢时君突然把巧克力分给别人一块,他难以接受这样的大度。

  他不要一个慈善家的关怀,他只要一个普通男人自私的偏爱。

  如果不是偏爱,那他还不如不要。

  “你走吧……我正式通知你,我们不顺路了。”

  第23章

 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扑火的飞蛾

  是不是只要喜欢上一个人,就一定会变得不自信,喜欢得越多,患得患失也会越多,怕这段心动结不出漂亮的果子,所以畏葸不前。

  谢时君没有看起来那么聪明,那么游刃有余。

 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向初好,想对他好一点、再好一点,想把所有的温柔都捧到他眼前,却好像总是差了点什么,他起初认为是钥匙没能对准锁眼,一直在尝试调整,后来甚至开始怀疑,自己究竟是不是能解开这把锁的钥匙。

  尚未建立起更亲密的关系时,谢时君就觉得向初像一件易碎品,他身上少了点成年人雕琢过的圆润,太尖锐,更容易碰壁。

  所以在他们相互靠近的过程里,谢时君始终在提醒自己:对待向初,要轻拿轻放。

  后来他懂了,向初被另一个人一心一意地爱过、没有原则地迁就过,所以他身上保留着三分孩子气,五分天真,剩下两分是无意识的依赖,那是许怀星用十一年的时间塑造出的。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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